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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他生讓他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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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他生讓他生

“放下。”

就在白茶被衣櫃裏這些指甲劃痕嚇得連連後退時, 一道嗓音突然從他的身後傳來,陰冷濕寒,像一滴冰涼刺骨的水滴在他的腦門上, 驚得他頭皮發麻。

白茶驚叫了一下,轉身便看見了冷山雁。

冷山雁產期將至, 但身形卻越發清冷消瘦下去, 黑沈沈的寬大衣袍仿佛將濃稠的夜幕籠罩在身上, 那雙狹冷半斂的狐貍眼冷漠地註視著他。

白茶這才清醒過來, 無比慌張地將手裏淩亂的衣裳放在桌上,福身解釋道:“公子,我是看天氣慢慢涼了, 想為您將衣櫃的夏衣都換下。”

“放下、出去。”冷山雁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解釋一般,陰惻惻的嗓音再次重覆道。

白茶心中一慌, 連忙小跑著離開, 並關上了房門, 後背抵著門縫, 捂著胸口心有餘悸。

隨著沈黛末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,冷山雁的性格也愈發的沈默和怪異。

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過門了,也很少開口說話,成日將自己關在屋子裏, 厚沈沈的絲絨窗簾垂墜著, 將外界所有的光源全部抵擋, 很多時候主屋裏面幾乎是一點光都看不見, 冷山雁的身形也隱沒在黑暗裏。

夜裏, 本就黑暗的房間, 更加幽靜得可怕。

下人們守在門外沈沈地睡去,所此時他睜開眼從門縫中窺伺, 就能發現裏面仿佛深不見底的魔窟。

冷山雁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袍仿佛一條蛇般緩緩地鉆進了衣櫃裏,伴隨著一聲陰冷的吱呀聲,衣櫃門關上,將裏外隔絕成兩個t世界。

沈黛末的舊衣輕薄柔軟仿佛雪山般堆在冷山雁的身上,蒙住他的臉,幾乎完全將他隱匿其中,獨屬於她的氣息包裹著冷山雁。

他抓著一件她的衣裳,青筋暴起的手背將絲滑的衣裳揉得濕濕皺皺,臉色越發潮紅,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,濃稠的黑夜將他極致的愉悅和滾燙放大,在壓抑的思念中,他發出痛苦的吟聲,蒼白的指甲不停在剮蹭著衣櫃內壁,一下一下,刺耳如貓抓撕撓,修剪整齊的指甲幾乎要與皮肉分離,淡紅的鮮血漸漸滲了出來,染紅了他的指甲縫。

*

璧城樓之上,沈黛末沈默的看著天象,略帶寒意的風吹起了她的沾染了灰塵和血跡的衣擺。

這些日子,她接連打了大小幾十場戰役,終於拿下了元素華手裏最重要的一個城池璧城,甚至擒獲了居住在璧城之內的元素華的一眾家眷,將他們暫時軟禁在原來的府邸中。

和沈黛末這次傾巢出動一樣,元素華也幾乎是傾盡了兵力,孤註一擲。她本以為沈黛末會聯合她一起攻師,卻沒想到沈黛末寧願與死敵為伍,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。

自此沈黛末大獲全勝,但她緊繃的精神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放松,反而越發警惕。越是在最後關頭,她就越不能松懈大意。

“大人。”豐映棠手裏拿著一封密信,跟著烏美一起,小跑著上了城樓。

“說。”沈黛末負手而立,沒有回頭。

豐映棠走近,在她耳畔低聲道:“前方探子回報,元素華得知我們進攻璧城,不惜自斷一腕,回來防守。”

沈黛末微微擰緊了眉:“師英竟然沒將她們全殲?”

豐映棠遺憾搖頭:“沒有。”

“......”沈黛末默默握緊了拳,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:“真是沒用。”

“她帶回來了多少人?”她又問。

豐映棠的面色亦有些沈重,回答道:“按照她與師英交戰時的損失估算,應該有十五萬。”

“十五萬。”沈黛末嘆了聲,手肘支在城垛上,揉著酸澀的眼睛道:“師英這是不想讓我坐收漁翁之利啊,寧願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,放元素華回來,也要看我們撕咬。”

在一旁的烏美輕輕哼了一聲:“即便元素華領了十五萬兵馬,就是五十萬我也不怕,我們有璧城駐守,何懼她?”

“有志氣。”沈黛末低著頭輕笑了聲:“但我們剛拿下璧城,不像元素華,駐紮於此幾十年根基深厚,她一回來,城內那些原本對我俯首帖耳的人,定然在背後蠢蠢欲動。”

烏美眸光一緊,長年的殺伐讓她的眼中有種近乎殘忍的冷酷:“大人入城時就不應該心慈手軟,屠城以絕後患。”

沈黛末立刻搖頭,語氣堅決:“不可!”

她清楚戰場無情,這些年亦見過不少屠城的例子,但作為一個現代人,她永遠做不出這種事來。

見她態度這樣堅決,烏美感嘆自己跟了一位仁主。

但此刻豐映棠又立馬提議道:“反正元素華的家眷都在我們手中,等開戰之時,就將他們放置於陣前,元素華若不投降,便揪出一人殺之。當然,元素華肯定不會就此投降,但能在陣前擾亂她的心智也是好的。”

沈黛末這回不揉眼睛了,改揉太陽穴了,她的頭好痛。

“犯不著用這些謀算。”沈黛末制止道,但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過柔善,又立刻道:“就算把元素華的家眷們全殺了,十幾萬大軍也不會憑空消失。”

豐映棠和烏美皆是一陣沈默。

沈黛末揉著頭,忽然一陣涼風拂面,吹起了她的發絲。

她淡睫輕顫了一下,擡眸看向黑暗深處,幽幽問道:“元素華的大軍還有多久趕來?”

烏美道:“應當需要二十日。”

“二十日?”沈黛末斂眸算了算日子,清澹澹的眸子裏利光浮現:“夠了。”

*

二十日後,極近九月,草原上大部分的青草已經枯黃,蒼蒼茫茫地貼在地面上,隨著風吹拂而動,發出沙沙的聲音。

在草原的盡頭,漸漸襲來一片濃黑,裹挾著滾滾塵埃——是元素華的軍隊。

她們山呼海嘯般叫囂著,洶湧地襲來,大地仿佛都在震動

沈黛末早就列好了陣,坐在陣中指揮,先是弓弩開陣,箭如雨下,短暫地沖散了元素華的陣型。

但很快對方兵卒扛起沈重的盾牌,以盾牌做傘,擋住了沈黛末的弓弩陣,十幾萬軍隊速度絲毫不減,朝著她襲來。

作為元素華苦心訓練多年的精銳部隊,她們作戰極為勇猛,氣勢洶洶,就連身後助陣的號角聲都渾厚有力,氣勢如排山倒海,極為迫人。

烏美作為先鋒將軍亦毫不示弱,率軍迎戰,兩兵相接,仿佛大海中兩道洋流的激烈碰撞,廝殺聲和兵器的碰撞聲幾乎要震碎人的耳膜。

這次戰役,沈黛末和元素華彼此勢均力敵,均有十幾萬的人馬,甚至元素華的軍隊因為長途奔襲,人馬困頓,但作為元素華決定生死的一戰,她們幾乎迸發出了超乎想象的氣勢,不愧是能在西北鎮守十幾年的節度使。

交戰愈發激烈,鮮血染紅了枯黃的草原。

就在這時,突然沈黛末大軍的後方突然傳出一陣潮湧般的吶喊。

“大人不好了!”一個將軍沖到沈黛末的面前,急切地說道:“我軍後方突然出現元軍的騎兵,已經沖散了我們的隊伍。”

沈黛末緊擰著眉頭,轉頭遙遙看向大軍後方。

那是元素華的精銳重騎兵,人與馬皆穿著最精悍鐵甲,沈黛末的步卒在她們面前毫無抵抗之力,她們仿佛一把鋒利的剪刀,像剪紙一樣,輕易的剪開了她的大後方。

此刻的她腹背受敵。

“撤!”沈黛末沒有絲毫猶豫,揚鞭就走。

“是!”將軍領命高喊道:“撤!快撤!”

撤兵的號角吹響,士兵們紛紛奔逃撤離,帥旗掉落,正在與敵軍廝殺的烏美也調轉馬頭,不再戀戰。

看著她們撤軍,元素華的眼裏瞬間露出得意的笑,她高聲叫囂著:“追!拿下沈黛末人頭者,重重有賞!”

士兵們得了命令,一個個瘋了似得沖向了沈黛末潰敗的軍隊。

草原上頓時被洶湧的人流卷起滿滿黃沙塵埃,迷亂人眼,細細的沙塵飄進了這些人殺紅了眼中,塵埃磨得她們眼球充血猩紅。

突然一陣風拂過她們的臉,塵埃散去,延綿不對的軍隊出現在她們面前,她們站在山坡之上,‘沈’軍旗重新高束起來,山坡之下是一道漫長寬闊的溝壕,仿佛一道天塹隔絕著她們。

眾人頓感不妙。

就在這時,沈黛末出現在軍隊之前,她垂斂著眸子,如死神般註視著她們,修長的指尖輕輕一擡。

無數支點著火焰的箭矢射向元素華的軍隊,士兵紛紛避讓,但這些帶著火焰的箭雨無情的射向地面,霎時間,幹枯的草原如烈火澆油般被點燃,猛烈的燃燒起來。

元素華恐懼又不可置信地看著朝她燒來的火焰。

“火!火燒起來了!快逃!”士兵們大喊著逃跑。

然而火勢極其猛烈,似乎整個大地都被燃燒起來,並隨著風向朝著元軍部隊轟轟烈烈地燒了過去,大火燒紅了半邊天,太陽黯然無光。

自此,元素華大敗,再無崛起之力。

江水平原被沈黛末收入囊中。

結束了一切之後,沈黛末急切地往塘州城趕去,不分晝夜,歸心似箭。

*

塘州城內,夜深人靜。

沈府花園內,嬌柔的繁花亦輕輕合上了花瓣,在月光下睡去。

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:“不好了,娘子陣亡了!”

“娘子陣亡了!”

一聲比一聲高的叫喊聲刺耳又尖利,瞬間將院內的眾多仆人驚醒,聽清了喊聲中的內容後,眾仆人更是慌做一團,平靜的沈府瞬間變成了一過燒沸滾燙的開水。

嘈雜的聲音甚至驚動了冷山雁。

他捂著即將臨盆的肚子,艱難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袍推開門,狹眸危險一瞇,低聲叱道:“外頭在叫喚什麽?”

白茶顫巍巍地跪在地上,聲音帶著哭腔:“公子,外面人說、說娘子......沒了。”

冷山雁瞳孔放大,臉色瞬間蒼白如紙,瘦削的身體搖搖欲墜。緊緊地攥著門框。

“不可能......不可能!”他狹長銳利的眼裏瞬間迸出可怖的寒光。

“黛娘她怎麽可能死!我不相信,查芝呢?她怎麽不在?究竟是在胡說八道、誰說的?”

他突然瘋了似的,猛地揪住了白茶的衣領,緊繃的手腕不可t抑制的顫抖:“給我把那些亂長舌頭的狗東西抓進來,拔了舌頭打死!”

“去啊!”冷山雁目眥欲裂,眼底不滿了猩紅可怕的血絲,聲帶更是幾乎撕裂。

白茶突然跌坐在地上,瞪大了雙眼,哆嗦著尖聲哭喊道:“大夫!大夫!”

冷山雁癲狂的神情恍惚了一下,緩緩地低下頭,看見自己流血不止的身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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